Chapter 19 曖昧
※警告,部分內容稍有描寫情色。
「我跟樂樂分手了。」
「喔。」她的表情顯得很普通,並不為此感到高興。
「妳不開心?」
「不會,」她搖頭,接著說:「你因此難過,就表示你很愛她。」
女人的忌妒心真是莫名其妙得可怕。
她轉過頭不看我,躺在床上的她繼續低頭滑著手機,淡淡吐了句:「她真的很爛,跟你才分沒多久就跟別的男人搞上了。不對,可能在更早之前她就已經有其他男人了,看她《Facebook》就知道。」
我之所以那麼討厭玲玲還有個原因,便是她那強大、如同徵信社般的瘋狂監控。她的監控網並不只有我,也包括我身邊所有的異性。從我的女性朋友到我的前女友,她無法記得自己上課課本裡的內容,卻有辦法記得我所有曖昧對象說過的話、做過的事、好過的男人、甚至與我之間感情的進展。
隨著期中考的結束,我失去了原先假日固定的戀人,因此更專心的在平日陪伴玲玲。由於玲玲每個禮拜都必須得回家、讓父母安心,放任我一人假日待在家中的玲玲自然心中會產生各種疑慮,擔心我會利用這段她見不到我的時間再次做出背叛她的事,和其他女生搞曖昧、約會、甚至上床。
她更擔心的,是我會回頭去找前任。
而她的擔心是正確的。
樂樂一直以來都對我很好,就連最後分手時也對我溫柔,這令我對樂樂更是依依不捨。我常常利用玲玲看不見的時候、包括她假日不在家的時候,和樂樂傳訊息、聯絡,甚至討論復合的可能性。
我,自始至終都是個爛人啊。
不過,玲玲也不是省油的燈。
她很快就察覺到、也監視到了我的舉動。假日離開家門前,她透過自己的手機登錄我的《Facebook》,也就在我發訊息給樂樂時迅速地捕捉到了我們的對話。
「你為什麼發訊息給她?……」玲玲也很快的打電話給我,試圖阻止自己的男人再次被「拐走」。
「我只是想跟她做個簡單的道別……」當然,這絕非真心話,我確實是想要找到一絲我和樂樂復合的可能。
「那好,」電話另一頭的玲玲顯得斬釘截鐵、毫不留情。「在這之後,你就要封鎖她,刪掉她的電話,永遠不再跟她聯絡。」
「……」面對如此強大的監控者,我也只能無奈的束手就擒。
「嗯。……」
***
跟樂樂斷了聯繫,使我突然在假日無所事事。但玲玲的監控還在持續,因此我也不敢太過輕舉妄動,也不想和別的女生搞曖昧、增加自己繼續被玲玲綁住的風險。
隨著暑假到來,由於學校規定,我必須被分發到與所學相關的單位去實習。職務之便令我的公關、口說能力大為提升,也因為老師的推薦,我負責接下了一個名為「高雄校友會」的社團社長。
說起「高雄校友會」,它其實是一個已經倒掉的社團。
我並非高雄人,但當時因為學校需要利用這個社團來做南部地區的新生歡迎會,卻礙於沒有這個社團存在、無法找到人與經費,因此老師在寒假時就找上了我,希望我重新將這個社團建立起來。
這對我而言是一個相當困難的挑戰,因為這代表的是從零到有。
社員的招募、歡迎會的籌辦、公文與組織章程等資料的建檔──我花了很多時間與心思去建立起架構與制度,終於在八月份,順利陸續舉辦了新生歡迎會與期初大會。
而由於我虛心的請求他們幫忙,加上我的口條與能力受到他們肯定,這些高雄的同學們也就接受了我這名桃園人「暫時」成為他們的社長,使「高雄校友會」順利成為一個正式的社團。
這和接下來的故事有什麼關係?
當然有關係,沒關係我幹嘛說呢。
受到大家肯定,配合我從業界帶回來的穩健台風、穩重口條與經驗,再加上我身為大學三年級學長的光環護體,這些剛進來、懵懂無知的小大一們自然會對無所不能的我產生認同感。與其說認同,更確切來說是一種崇拜──
人也經常分不清楚崇拜跟愛慕的差別。
「大家對喝酒有興趣嗎?」中秋節的雄友烤肉會,我和大家提出了這樣的想法。「我和阿凱的生日也快到了,不如下次我們約酒吧,讓你們體驗一下台北的夜生活文化!」
「好啊好啊!我要去~」帶頭贊成這個提案的女孩相當活潑,對於什麼活動都興致高昂。她是小雪,身材相當纖瘦、玲瓏有緻,染成棕色的頭髮更將髮尾挑染成紫色,穿著也十分花俏,是個很喜歡打扮自己的女孩。
而她,理所當然是這一次的主角。
「我生日那天可以喝酒嗎?……」但我仍得詢問玲玲的意見。
「我能說不嗎?」她表情顯得不悅,「有女生嗎?」
「有啊,阿寶也會去。……」阿寶是玲玲的好姊妹、閨蜜。
她神情堅定:「那我也要去。」
我看不管我回答什麼妳都會跟著去的吧……
生日會那天,大夥約在東區的一間暢飲酒吧喝酒。聯誼性社團的聚會,不免就是交朋友、認識異性,而因為我身分是這個社團的社長,自然得環顧每個人、與每個人都有所交流,不能讓任何一人被疏忽、排擠,要讓大家融入一塊。
隨著時間過去、酒精催化,將身為生日會主角之一的阿凱灌醉後,大夥逐漸玩開,也就漸漸不需要我從旁協助了。
而我,也很醉。
畢竟我就是另一個生日會的主角,我也就被大家灌了很多。在終於應酬完大家、每個人都陸續因為熬夜與酒醉的疲憊癱軟後,我便離開「戰區」,去外側的包廂找了個空的、沒人的沙發坐下。
「真累人……」一面說著,我一面掏出自己的菸盒,抽出一支菸身都是黑色的《Black Devil》香菸。
「要不要幫你按摩啊?」
沒等我反應和開口,一雙手從我後背垂下、開始揉捏著我的肩膀。我猜想是玲玲,就沒多想。直到我點燃了菸、抬起頭──
「小雪──!?」
「嘻嘻!」她邪惡的笑了笑,有些醉意的她放下手邊的事、坐到我身旁,還貼身貼得老近。我驚覺不妙,立即以眼光掃視全場、確認玲玲的行蹤……
嗯,還好她不在。
「學長,感覺你很厲害耶~居然一個人把這麼大一個社團建立起來!」
她將胸貼到我的手臂上、摟抱住我。遇到一個可愛、主動、又會稱讚你的女孩,只要是男人都會淪陷的。但偏偏,我女朋友也有來。
「那是因為有你們幫忙啊~以後也要多多參加活動,多幫幫我喔!」
「學長,你有女朋友嗎?」嗯,看來我轉移話題失敗了……
「有啊。只是……」
見我欲言又止,她似乎相當明白我的感受。
「我也有男朋友喔。」
我笑了:「那還跟我黏這麼近?」
她貼我貼得更靠近:「你不喜歡嗎?」
「不會啊。……」
「嘻!那不就行了嗎?不用顧慮太多,你隨時都可以『依靠』我哦……」
我從未遇見如此開放與主動的女孩,她對我一見如故的信任使我深深覺得我們是同類型的人──永遠需要「其他人」來填滿寂寞的那種。
突然,我看見玲玲與其他人回來!
我拉著她的手,「陪我去買菸──」
***
我們走到店外,但裡裡外外都是人。為了避免被別人看見我們的曖昧,我們決定裝作沒事的走去附近的便利商店。
我們肩並肩的走了一段路、經過一個轉角。
我讓她站在一旁,自己側身探頭出去觀望,確定附近沒有我們認識的人。
接著,我走回到她身邊。
「有看到人嗎?」
我搖搖頭,她也賊賊的笑了笑,然後湊近我、輕撫我的胸膛。
「那,你想幹嘛都可以哦……」
禁不起誘惑與挑逗,我摟抱她、靠到一旁的牆上!我們在夜闌人靜的巷弄裡激情擁吻,她將手繞過我肩上、環抱我的頭,我則一手摟住她的腰、另一手輕撫她的胸部──
「哈啊!…唔、嗯……」她發出相當情色的呻吟,示意要我更多的侵犯她。然而當我將手緩緩往下伸,她卻也伸手阻止我。
「這裡不行啦……。」她輕輕吻了我的臉頰,示意要我停下。考量到玲玲可能就在附近,我也就作罷。
之後,我們走出轉角、一起回到酒吧。
「玲玲……」
玲玲就在酒吧門口等著,用一種好像馬上就要砸酒瓶、攻擊小雪的眼神。
她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,然後轉身又走回酒吧裡。
我知道事情大條了。
進到酒吧裡,我假裝自己因為太醉而暈眩,要小雪扶我去旁邊的沙發坐下。小雪也不疑有他,便讓我坐在剛才我們坐的沙發上。
玲玲走了過來,一身正宮霸氣的坐到我的身旁!
接著,她把我直接拉過去、讓我倒臥在她肩上──!!!
「沒事了,你睡覺。」像是故意說給小雪聽的,玲玲輕撫著我的頭、一面側視著小雪。小雪對於眼前的狀況一頭霧水,但覺得自己的男人被搶,她也就想要把我拉回她身邊坐著──
我不敢動。
怎麼可能敢動啊──!!!
我假裝自己已經熟睡的側向玲玲懷中、緊緊抱住玲玲,於此同時在心底祈禱小雪趕快離開這裡。玲玲則是加速輕撫我的頭、一面看著小雪,像是宣示自己的地盤、以及自己贏了這場爭奪戰。
小雪對此相當不滿,抿了抿嘴,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包廂。
凌晨,也差不多是大夥要離開的時候。小雪很早就離開了,後來怎麼走、跟誰走的我不知道,不過我理所當然是跟玲玲回去。
而路上,我始終能感受到玲玲的不高興。
誰叫她男朋友是個到處沾桃花的爛男人呢?
酒醒以後,玲玲對此抱怨相當多,幾乎每天話題都圍繞在我跟小雪那天晚上的過程。我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什麼,所以我也就對她全盤托出了,包括我們在轉角接吻的事。
玲玲說,那天晚上她有看到我們兩個人單獨離開,但在門口她就被其他人攔下,要她別追上去,以免目睹令她心碎的畫面。
但我怎麼可能為此反省。
「對不起嘛……不要生氣啦~」
夜裡的校園一角,我坐在長椅上、趕忙安慰坐在我大腿上的她。小雪一臉不開心,是因為在酒吧的那個夜裡,她覺得自己的男人被別人搶了。
「那個是我女朋友,我也沒辦法啊……」
「哼,我怎麼會知道那個是你女朋友啊!」
玲玲再怎麼束縛我,都無法限制我不去學校上課。而我只要說自己有社團的事情得留在學校忙,她也就奈何不了我。這樣的弊端,使我能在晚上的這段期間,和小雪幽會。
我們的幽會並不頻繁,大學三年級的我,有論文、社團公文、還有學校作業等各種各樣的事情要忙。而大一就被選進女子排球校隊的小雪也有許多固定的練習時間,我們要見面只能是固定的那幾天,因此一週幽會可能不到一次。
不過我們也一直沒什麼特殊的關係,在酒吧那次之後,我們幾乎沒有接吻,有的也只是親吻臉頰、額頭,或在彼此的唇上輕輕一吻,更別說性行為了。
我們更像是兄妹,總是聚在一起相互曖昧、擁抱,然後聊著各自的私事。她有兩個男朋友,還有許多的曖昧對象,因此感情事也甚是複雜與困擾。我則是會向她抱怨玲玲的瘋狂與監控。
我們像情人又像知己,我很享受有個人可以傾訴心事。
不過,誰有辦法接受自己的情人有個這樣的存在呢?
玲玲的疑心病為此越來越重,已經重得無藥可救,幾乎恨不得把我綁在家裡的地步。她始終認為,只要我晚上沒有按照課表上的時間準時回家,就一定是跟小雪幽會去了。
我發現這使我的壓力不減反增,也使得我們的相處越來越痛苦。
在玲玲每晚哭訴的精神耗弱攻擊下,我最終和小雪提出要結束這段關係。
小雪倒是顯得泰然自若,大概是因為我不是她唯一一個曖昧對象吧。
玲玲理所當然用我的《Facebook》將小雪封鎖,並要求我不准在與小雪有任何往來與聯絡。在那段日子裡,玲玲說什麼我就做什麼,玲玲的要求我都照做,希望在此之後她能還給我晚上的那段時間一點自由。
事情並沒有得到轉機。
我對她的不信任太過明顯,她也因此對我感到不信任。她的不開心一如既往、她的哭鬧依舊頻繁,我幾乎快要被她搞得發瘋,憂鬱重重。
那是個假日,台北世貿展覽館在舉辦資訊展。
在玲玲慣例得回家向父母報到的日子裡,我突然和依婷聯絡上。起初只是我去她的相片留了言,結果她就發了訊息給我。稍稍聊了一下、知道我最近的狀況後,她問我要不要到台北探她的班,我便不假思索的答應了。
「晚安!我等等就下班了,你再等我一下唷~」
眼前穿著性感、打扮俏麗的Show Girl,是我當初覺得太醜而甩掉的她。不過就像我以前所想的一樣,我始終覺得她沒變,還是那個單純、天真的依婷。
走出展覽館,我們要一起走回捷運站。她身穿雪白色的大衣,大衣底下穿著深色、使兩腿顯得修長的褲襪,以及一雙性感的高鞋跟雪靴。儘管打扮令我感到陌生,她的親切卻令我覺得我們始終很親近。
「那你跟她現在還好嗎?」
我們一面走著,我一面聽著她的提問。我只得無奈的搖頭、嘆氣。
她抿抿上嘴唇,看向遠方。
「你記得嗎?當初,我也好愛、好愛你喔。」
聽見她的話語,我不由自主的緩緩停下了腳步。依婷沒有因此停下,她還是持續緩緩走著、走在我前面。
「你知道嗎?當你好愛、好愛一個人的時候,不管他是個再怎麼樣糟糕的人、對你再怎麼樣不好,你都會不願意離開他。」
她輕盈的說著,好像事不關己、卻又語重心長。「除非,他想離開你。」
我嘆氣:「我想離開她,可她就是不想分──」
「你確定嗎?」她插嘴。
「什麼?」
「你確定你真的想離開她嗎?」
夜晚的信義區街頭,只剩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。隨著我的沉默不語,捷運站的入口前,走在前頭的怡婷突然停下了腳步、回過頭望著我。
「你有認真想過,自己為什麼還要跟她在一起嗎?--」
***
和依婷分開後,我始終思索著她所問的問題、她所說的話。
我為什麼還要跟玲玲在一起?
現在的玲玲,陷於二度劈腿、數度曖昧的恐慌之中,可以說是「壞掉了」。這樣的女人,一直跟她糾纏下去只會把自己搞得更困擾,嚴重的話搞不好我得背負一條人命活下去。
我到底幹嘛這樣虐待自己啊?
「叮咚──」手機鈴聲響起,我一看,是玲玲的閨蜜發訊息給我。
「阿寶,怎麼了?」
「她狀況不太好!你快回來──」
真是夠了……
趕回家中,玲玲的閨蜜在一旁安慰著哭泣著的玲玲。地上是一瓶已經被她乾掉了的、容量150 ml的 Whisky。玲玲的酒量非常差,差到喝一杯調酒都會醉的那種。也因此,我幾乎不給她碰酒。
「妳現在是怎樣?」我語氣相當浮躁。
她看見我,連滾帶爬的想要巴到我身上。
「拜託,不要跟那個女人曖昧好不好……」
玲玲始終惦記著小雪的事,也完全不願意相信我已經和小雪斷絕了往來。
「阿寶,妳先回去吧。」我扶玲玲回到床上,同時支開她的閨蜜。待阿寶走開後,我便脫去外套、鎖上房門,開始整理房間。同時思索怎麼處理躺在床上、如同發瘋一般的玲玲。
「嗚、嗚……嗚嗚哇啊──」突然,玲玲又大哭了!
「妳又怎麼了!?」我皺起眉頭看向她。
「你是不是很煩、不要我了?我改啊!你不要跟別人搞曖昧好不好!……」
面對歇斯底里、語無倫次,並哭得死去活來的她,我幾乎無力。或許趁著現況,改變一下也是一個作法──
「玲玲,我們是不是分手比較好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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