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霑霑 :D

Chapter　13　我不要聽

 ※警告，部分內容稍有描寫情色。

　　和子瑩分手過了一個月了。上大學以後，等在我面前的是滿滿的可能性──各種各樣的社團活動。聯誼性社團、系學會、學生會、議會，還有其他各種各樣。然而我想到的，並不是認識女孩、談戀愛這麼的簡單。我得帶他們去夜店，然後利用女孩來讓更多男人上夜店，藉此增加自己的收入。

　　「損人利己」，就是在夜店工作的生存法則。

　　然而「在夜店工作」這件事，對於初生之犢的大學生而言還是太可怕了。人人都像怕被我抓去賣一樣，漸漸的，我在大學裡連一個朋友也沒有。其實這也無所謂，在學校外，我的客人還是很多……

　　「哈、嗯……」夜店裡，男人在包廂中親吻著女孩的脖子，並用手輕輕撫摸著女孩的大腿。早已焦躁難耐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，更加積極的親近他、摟抱他。「討厭啦……我都濕了。帶我『出去』吧？」

　　他用手指輕點她的唇，示意要她不要說話。接著，轉過身離開。「你們包廂的其他人應該快要回來了吧？我差不多該回去我的客人那裡了。」

　　「啊！Steven……」

　　那個男人……我，停下了腳步。我回過頭，輕輕的露出微笑。「下次來我們店找我訂包廂的話，更進一步也不是不行哦？」

　　搶客──夜店裡為公關所知，卻難以杜絕的惡劣行徑。假裝成是客人，去與其他客人曖昧、交好，藉此讓這些本來就會跑夜店的客人來自己店裡找你。行徑更惡劣的公關，甚至會在自己店裡搶其他自己團隊公關的客人。我，照搶不誤。

　　我用曖昧、愛撫，情況允許的話甚至接吻都可以。我使用各樣方式來跟女客人拉近關係，然後利用他們喝免費的酒、為自己賺錢。過去一晚上拉不到半個包廂的我，到現在一晚上三個……我正逐漸變成一個擅於玩弄寂寞人心的人渣。

　　我從不和客人發生性關係，因為太噁心了。

　　「Steven！我特地跟你訂包廂了耶！」

　　我湊近他，輕摟著她的腰。「是～太令人感動了。今天不用到酒店上班嗎？」

　　女孩依偎在我的身旁，「難得的休假就只想來找你啊～！～哪，既然我都已經來了，要帶人家『出去』嗎？」

　　我輕撫著她的頭，便起身要離開。「以你的行情，跳進舞池應該就會有帥哥了吧？等妳找不到再來找我啦！我還得工作，先去幫妳們換酒嘍。」

　　說罷，我便頭也不回、不理會她的叫喊，迅速的離開包廂去了吧台。我總是用話術迴避給出的承諾，一而再再而三的，玩弄這些寂寞的人心。

　　因為，很噁心啊。覺得寂寞就想找剛認識的男人睡什麼的──我這樣想。

　　避開和客人一起離開夜店的時間，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。

　　凌晨四點，在這個大家已經喝得爛醉的時候，只有我們公關還醒著。這是當然的，我們利用到廁所挖喉嚨催吐、利用一些偏方解酒，甚至在陪客人喝酒時，用整杯的雪碧假裝是「Vodka Light」。(註:以Vodka加雪碧混成的調酒)

　　在這個散場的時刻，是最多孤男怨女「撿屍」和「被撿」的時候。把握這個時間，護送你的客人找到好的伴「一起回家」，也是公關的交際手腕之一。協助你的男客人或女客人找到一個很好的對象，然後將他們兩個一起丟上計程車，下一次，這兩個人都會找你訂包廂。

　　不過，凡事都有例外。

　　當客人企圖追隨你到天涯海角的時候，她會用盡各種方式。一次清晨，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家時，我突然接到一通陌生的來電。

　　「喂～我是Micky～」誰？印象很模糊。但似乎是有那麼個客人叫Micky……

　　就算不認識，也要假裝好像知道是誰。「哦～Micky啊。什麼事嗎？」

　　「我快到你家了～下來接我～」

　　「喔，是嗎。好啊，我這就去…喂喂喂……！！！等等，我家！？」

　　「嗯～Show跟我講在哪的～」那個公關渾蛋……

　　我試圖說服阻止她：「Micky啊，我跟妳說。……我等等要去學校上課，沒辦法陪妳，妳要不要直接回家就好了？」

　　「叭、叭！」窗外傳來兩聲喇叭聲。這結果我早就料到了。

　　我將喝得醉醺醺的Micky以公主抱的方式抱上樓。我在台北租的套房，是由獨棟透天厝改建而成的。我的房間在三樓，這棟樓裡並沒有電梯，因此我只能把她從一樓抱上三樓。

　　「好重啊……」我將Micky放在床上，這才看清楚她的模樣。儘管穿著黑色的晚禮服包裹身體，她的好身材依然表露無遺。豐滿的胸部、纖細的腰身、曲線瞭然的翹臀，無疑是個身材相當了得且樣貌相當甜美可人的女孩。熟睡且雙頰泛紅的臉配上捲捲的棕色波浪長髮，宛若千金小姐一般令人想要呵護。

　　我怎麼會認識這樣一個人？

　　也許是夜店燈光太昏暗，從沒注意到過她看起來如此迷人吧。我坐到床邊，細細的觀察眼前這個女孩。

　　「Steven……」她緩緩的睜眼，一面揉揉眼睛、一面起身，便向我這撲來、摟抱住我。身上淡雅的香水味似乎還沒散去，接近更是能感受到她胸部的豐腴，即便沒有緊緊相擁，也能輕易就碰到我的胸膛。

　　好女人，不上嗎？

　　我輕撫她的頭髮，撲鼻而來的髮香幾乎讓我失去理智。然而就在此時──

　　我腦海裡閃現的，是過去在許多地方，和子瑩上床的畫面。

　　我腦海裡閃現的，是過去在她家樓下，對著我的聲嘶咆嘯。

「那是什麼──！！！」

　　「放心吧，『我再也不會回來了』。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各種撕心裂肺的感受湧上心頭，我對眼前這個絕世女神，瞬間毫無慾望。

　　愛情，早就死了……是我親手殺死的。

　　我輕輕的撫摸Micky的額頭，扶著她、讓她躺下，為她脫去腳上的跟鞋。我接著為她蓋上棉被、開了電扇和冷氣。接著輕吻了她的額頭，將要上課的書本放進包裡，拎起包包便走出家門。

　　戀愛，我不玩了。

＊＊＊

　　傍晚五點，課程結束後的我回到家裡，Micky仍舊睡在床上。

　　我放下包包，她便被我整理東西的聲響弄醒了。

　　「我說小姐，」我回過頭：「妳都睡十個小時了，不累嗎？」

　　她揉了揉眼睛，醉意已經散去的她仍舊沒有停下想要與我曖昧的行為。她飛撲似的勾搭到我的肩上、從後面摟抱住我。

　　「肚子餓了～」

　　我嘆了口氣，讓她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，便帶她去住處附近的夜市吃晚餐。

　　「吃完了就坐捷運回去吧。」

　　她一面嚼食口中的鐵板麵，一面不時盯著我看。

　　我注意到她的視線總會不自覺停在我身上。「幹嘛一直看我？」

　　她嘻嘻的笑了，「想要記得你的樣子啊！」

　　我嘆了口氣，繼續切著眼前的牛排。

　　她的語調變得沉緩：「欸，Steven……」

　　「嗯？」我不以為意，一面將切好的牛排送到嘴邊。

　　「為什麼……不跟我做？」

　　還沒放進口中，我手邊的動作便因為她的話語忽地停下。緩緩將手中的刀叉放下後，我抬頭看著她，盯著很久。確實，眼前的這個女孩很有魅力，可是──

　　「我不喜歡妳啊。」

＊＊＊

　　自命清高是相當要不得的事。

　　送Micky回去之後，我便一如往常的在夜店工作。時隔沒多久，我便和娃娃相遇了。娃娃似乎把我當成了朋友。在網上聊天的頻率越來越高，在這之後，我們約了在外面吃飯。

　　「哈哈！妳也太有趣了吧。」

　　「齁，你都笑我！～」

　　我們的交流相當輕鬆，宛如知己一般的親暱。似乎，我們能成為好朋友。

　　騎車載她回去的路上，她突然開口：「欸，載我去你家吧！」

　　「去我家有什麼好玩的？」

　　「就……看看你租的地方，和我租的地方相比差了多少啊！」

　　我讓她說服了，便將她載回去。我們一瓶酒也沒喝，她卻像是喝醉了般、興奮的扭來扭去的。我坐到床邊，「看吧，確實沒什麼好玩……」

　　她突然撲向我、摟抱住我，接著親吻我。在相互依偎之後，她的手不規矩地在我褲襠摸著。她緩緩將我的褲拉鍊拉下，低下頭、用舌頭替我舔吮著下部。

　　「關燈啦，很害羞欸……」

　　沒有開燈的房間裡，我們相當自然的上床了。這一次，我什麼感覺都沒有。

　　坦白說，娃娃並不如Micky來得漂亮。

　　儘管娃娃也有在做外拍Model，但和擅於搔首弄姿的Micky相比，與其說娃娃沒有魅力，倒不如說她像個小朋友。她的行為舉止很不成熟、相當自戀，還會不停和我炫耀自己有車有房。她工作收入好的時候，一個月可以有五萬至十萬元的收入，和我做公關、頂多幾萬塊的我相比，根本是天壤之別。

　　這樣的女生，怎麼可能適合我？

　　從那天晚上起，娃娃便到處和別人說她跟我「在一起」。簡單的說，就是宣示自己的主權。但娃娃不知道的是，因為只有和她上床時我不會想起子瑩，所以我才沒有否定「在一起」這件事。

　　也許，我之所以和她交往，是因為她讓我毫無戀愛的感覺。

　　「寶貝！這邊～」娃娃用她尖銳的嗓音叫著我，交往三週後的這天，娃娃希望介紹我認識她的朋友。娃娃說，和她交往的人都會在一起很久、起碼兩三年以上，介紹朋友給我認識，是讓我可以和她關係更好。

　　我們到了餐廳入座，斜對面的是一對男女。正對面的位子則空著，似乎還有其他人要來。娃娃先是簡單的向我介紹了他們。

　　「所以這兩個就是你比較好的朋友嗎？」我湊在娃娃的耳邊、輕聲詢問。

　　娃娃靠在我耳邊：「嗯，不過還有一個女生哦！」

　　「抱歉抱歉，我來晚了～」一個女孩匆匆忙忙地坐到了我正對面。

　　她向我伸手、示意和我握手。我回頭，卻只能瞠目結舌、什麼反應都做不出的看著她。娃娃嘻嘻笑著：「怎麼樣？我朋友漂亮到你都說不出話了吧～」

　　女孩的笑容是那麼燦爛，卻又充斥著令人發毛的恐懼感──

　　「你好～我是Micky，請多多指教。……」

＊＊＊

　　他們之間的話題，總圍繞在屬於他們的生活裡。我就像個局外人，只能在旁邊聽著、看著。一面注意娃娃的神情，一面注意Micky的目光。

　　「我去一下洗手間……」

　　餐廳樓上的廁所，我稍微洗了把臉、看著鏡子裡因為長期墮落而樣貌扭曲的自己。然而我，卻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。難道……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嗎？

　　我長長的嘆了口氣，別過身、打算回到樓下。

　　「你喜歡她嗎……」聽到話語的我抬起頭。眼前的……是Micky。

　　「不喜歡。」這種話本來不應該說出口的。

　　她的情緒更是激動：「那，為什麼和她在一起！為什麼不是我！……」

　　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，仔細思索後，我錯過她身旁往樓下走，並在交會時說出了我心中的想法。

　　「因為她不會給我心動的感覺。」

　　「這…這算什麼……」Micky緊握著拳頭，像是快瘋了似的任憑我錯過。

　　「喂──！！！」在我往樓下走之前，他再次叫住了我。

　　她回過頭，用一股空洞且哀傷的眼神看著我。眼角的淚痕令我相當心痛。

　　「我…跟Show在一起了。……」

＊＊＊

　　「啊～吃得好飽。」

　　我陪著娃娃走回家，路上總在思考Micky的事。無法忘記子瑩的我，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戀愛的能力，因此，我選擇讓我完全沒有戀愛感受的娃娃，作為子瑩的替代品。然而，更早之前對Micky感到心動時，我卻因為「害怕對不起子瑩」這種根本沒意義的情感而退縮了。

　　我用最爛的理由去放棄自己喜歡的對象、選擇一個我不喜歡的對象。結果，卻是讓她糟蹋自己、選擇一個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對象。

　　我到底在做什麼？

　　「娃娃……」

　　「嗯？」依舊愉悅的她輕盈的轉過身看向我。我，則是選擇用冰冷的言語來結束這一切──

　　「我們，分手好嗎？」

　　原先那愉悅的表情，在我此言一出後漸漸鬆垮，成了一股震驚、難以置信的神情。眼淚不自禁流下、幾近崩潰的娃娃，開始對我無止盡的謾罵和數落。

　　她的嘴從來沒停過，從她覺得自己是個多好的人、到她愛上了我；從她的朋友都叫她遠離我、到她以為我真的是個例外；從她為我投入這麼多心思、到我輕易就糟蹋她的感情。她不停數落我，好久、好久……

　　「你到底把我當什麼！你根本只是在玩我！」

　　「娃娃……」我試著安慰她。

　　「你不要說話！」她聲嘶力竭的吼著，要我不能開口。

　　我嘆了口氣，還是試圖說話：「對不起，我從來沒有愛過妳……」

　　「我不要聽！我不要聽！我不要聽──！！！」

　　她發了瘋似的嚎啕，我也才被這樣的舉動嚇得靜止不動。娃娃的情緒逐漸安定下來，然而每當我試圖去撫摸她的頭，卻被她一手拍開。她轉過身、朝反方向步履闌珊的走，一步、一步，幾步後，她別過身、回頭狠狠的瞪著我。

　　「你知道嗎？在你之前我只交過三個男朋友，每個都超過兩年。你是第一個連一個月都不到，就說要跟我分手的。」娃娃一邊唸，一邊放大自己的音量：「向來都是我甩別人，你也是第一個甩我的！你真的破記錄了！」

　　說完，她便一邊擦著眼淚、一邊離開了。

　　我這才意識到，自己真的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了。

──Ｔｏ　　Ｂｅ　　Ｃｏｎｔｉｎｕｅ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