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霑霑 :D

Chapter　3　我們來做吧

  ※警告，本作部分內容稍有描寫情色。

　　最初和依婷認識是在認識思瑀和穎穎之前，當時才國二的我透過網路認識了她。網路上流行著「網公」、「網婆」的特殊稱謂（註:在網路上相稱為夫妻，純屬好玩），我跟她，也就在線上遊戲中互道為夫妻。網路嘛，凡事都是假的，透過這些虛擬的社交活動、虛擬的遊戲過程和虛擬的愛情，沒朋友的我才能尋求那麼一點慰藉。

　　這是我逃避自己被排擠又失戀最好、卻也最差勁的方式。

　　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死宅男，對我而言，網路遊戲就是我當時人生的全部，在網路裡可以說是頹廢的虛度人生，關機的霎那留給我的只有空虛、寂寞。然而，我卻仍然陷於這個虛假的世界當中，無法自拔。因為在那裡，沒有討厭我的人，我將所有時間投入其中、達到登峰造極，在網路遊戲裡，我就是人上人、是大家依賴的高手、是神。

　　我喜歡在遊戲裡受歡迎的感覺，那可以與我被排擠的事實達成平衡，讓我感覺好過一點。但是這樣的逃避，終究不會產生怎樣的美好結局。依婷常跟我自嘲因為自己的名字，她還有個綽號叫「ET」，我便對她產生很多的好奇，難道她長得很醜所以才被叫ET嗎？是不是和我一樣受到大家排擠？

　　一次意外的邀約，我們見面了。

　　那是我第一次到台北，台北火車站好大，我根本找不到北一門在哪裡，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了，她就在那裡等我。雖然這不是我第一次見網友，卻是第一次見我的「網路女友」、「網婆」。令我驚訝的，是她還另外帶了一個女生朋友陪她。也好，這樣其實比較沒那麼尷尬。

　　我永遠記得當時自己的穿著有多愚蠢，戴著一頂Nike的帽子、大熱天還穿著運動外套，自以為很帥，但遠遠看上去就是個跟蹤狂、變態。那時候根本不懂得打扮的我，尤其不曉得怎麼能與她互動。雖然在網路上我們總是曖昧的稱呼彼此，現實中，我卻像個鵪鶉一樣縮成一團，對於第一次見面的女孩羞怯不已。她很普通，是個普通到不行的女孩，而且身體毛病很多，就一個女朋友而言，她並不在我考慮範圍內。更令我不能接受的是，她幾乎比我高。這對一個身高不算矮的男生而言是很令人難過的事。我們很尷尬，加上她朋友在，我們幾乎沒說什麼話的就在地下街吃完飯，草草結束這次的「約會」後，我便搭火車回家了。

　　回家後，我感到尷尬。當時的我仍算是網路交友的生手，還不曉得在現實世界中怎麼與陌生人互動。尤其在見面後，我在網路上幾乎鮮少再和她說話。

　　一年過去了，經歷過王思瑀和鄭穎穎的失戀教訓，我開始變得不相信愛情。什麼是愛？因為喜歡對方想跟對方在一起，就是愛嗎？我喜歡過的兩個女生都是如此隨便看待愛情，是我太認真了嗎？

　　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談戀愛？

　　突然，我和依婷又開始熱絡起來，當然，這僅限於網路。我們幾乎都聊網路上的事，有時候會聊到她和男朋友的事。

　　依婷是個相當厲害的女孩。

　　她很有自己的想法且獨立自主，在國中考高中的聯考分數比我高了2分。當時的滿分是312，我考了253分、她考了255分。會記得這麼清楚，是因為她不停把這件事拿來說嘴，讓我不想記得也忘不掉了。

　　但，她不只是成績優異而已。她會手語、會古箏，還是熱舞社的幹部。社團活動活躍的她感覺上根本不缺朋友，和我這種被國中同學唾棄、排擠的人真是完全兩種類型。事實上，我不認為我跟這個女孩會有什麼後續的發展，畢竟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這麼尷尬，而我們之間比起情人更像普通朋友。

　　後來，她和前男友分手了。適逢我與穎穎的訣別，她用當時流行的即時訊息軟體「即時通」傳訊息給我。幾句簡單問候，她開始懷念起我們當初的會面。

　　「其實我一直在想。」她傳了訊息給我。

　　「想什麼呢？」

　　視窗彈出下一段文字，「為什麼我當初，不選擇跟你在一起呢？」

　　也許是因為我很醜吧……本來打算這麼說。「也許我們比較適合當朋友啊。」

　　「那天之後，其實我想了很多，或許我們可以在一起看看。」

　　受過了兩次傷害，我當時的想法很直接的認為，她大概是把我當作前男友的備胎吧。我根本沒什麼優點，她怎麼可能好端端突然又對我有感覺呢？

　　「你喜歡我嗎？」她接著問。

　　「呃、應該吧？」我沒有辦法肯定，我根本不曉得喜歡的定義是什麼。對於女朋友，我已經有點寧濫勿缺的心態。

　　「那我們在一起吧 :) 」 她打上一個微笑，顯然很高興。

　　「現實中？」我問。

　　「現實中。」她說。

　　這是我想都沒想過的結果，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。住在中壢的我跟住在台北的她，想見面光是車程就有一個小時。這就是我的第一場遠距離戀愛，第一次從網路認識發展而來的情侶交往。

　　國中畢業後，因為進入了升上高中的暑假，我有很多空閒的時間可以與她見面。和一年前不同，我變得更注重外表。與其說變帥，不如說變得更懂得打扮。但，也只比「土人」好一點而已。

　　因為當時身邊都是不怎麼乖的死台客，我也就跟著他們留一樣的髮型：大大的銀絲燙爆炸頭、加上長到不行的髮尾。這個愚蠢的「台客」造型我從國三頂到高一整整兩年。想起當時的髮型，真的是……好熱！

　　剛開始留長髮我爸其實不怎麼能夠接受，畢竟我爸是個職業軍人。不過我叛逆的時間一長，漸漸的他也就不管我了。記得有一次我爸去我的國中運動，到我放學剛好陪我走回家。路上，他突然問我：「你想要養鳥嗎？」

　　鳥？怎麼會突然想到鳥？「沒有很想啊，怎麼了？」

　　「我只是想你整天頂著個鳥巢在頭上，不養鳥多浪費。」我爸一臉肯定。

＊＊＊

　　我跟依婷的第二次見面，只是一如既往的去逛台北地下街。說真的，我對台北根本不熟，也不知道台北到底有什麼好逛的。我們只是在這裡走走、逛逛，這次她的朋友不在，只有兩個人，我也就覺得沒有那麼尷尬了。

　　不過，對於這個第二次見面就已經變成是自己情侶的女生，我還是顯得很不自在。我嘗試去牽她的手，可是覺得不輕鬆又放下，就這樣反反覆覆很多次。

　　到了要回家的時候，她仍在跟我提那件事。

　　「北鼻～我真的覺得，如果我當初就選擇你就好了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我並沒有特別想要回覆這個問題。而我也清楚明白，在我之前她已經交往過兩個男朋友。所以她才會不停把「當初」掛在嘴邊。

　　「再見。……」她對我微微的笑，害羞的紅著臉，然後擁抱我，和我在火車站大廳裡舌吻。

　　「唔、嗯。」女生的唇、女生的舌頭、女生的口水──

　　噁心……

　　很噁心啊！交換唾液什麼的……

　　坦白說，我對舌吻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好。這也使我在往後要與別人接吻時，盡量不與對方舌吻的奇妙心態。大家都喜歡舌吻、說是可以激起性慾，但我跟對方舌吻只會使我自己感到噁心。

　　在火車上，我一直在思考今天發生的事。她為什麼要跟我舌吻呢？

　　跟一個人交往，原來是這樣的嗎？和思瑀在一起的那半年，我也從來沒有跟她接過吻，最多只是牽牽手，也不算和她擁抱過。但我跟依婷是第二次見面、算是第一天的交往，就已經接吻了。

　　初吻被拿走了，與其說開心，不如說噁心……那個柔軟又濕潤的感覺，像是互相玩對方的口水一般。舌吻原來是這麼令人噁心的事情嗎？那為什麼大家都還那麼喜歡舌吻？

　　後來我深深的明白，「第一次的感覺很重要」這個道理。

　　往後不管接吻對象技術多好、嘴唇多軟、舌頭多溫柔，我都十分討厭舌吻。

　　在網路上的互動，我們還是如往常般的曖昧、聊天，有時候我也會因為她與別的男生互動而假裝自己吃醋。可是，我仍然覺得我們之間少了些什麼。

　　對於我們之間的關係，我始終無法解釋這就是愛情。是因為穎穎的關係嗎？她留給我很深的情傷和遺憾，但我無法再愛人，真的是因為她的緣故嗎？

　　她太普通了。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，內分泌失調導致她的臉和全身都長了很多痘痘。身材也不好怎麼好，胸部不怎麼大、體態不怎麼苗條，說穿了就是個並不特別有魅力的女孩。

　　我們怎麼會交往？

　　我當時不斷問我自己，怎麼在遇過這麼漂亮的穎穎之後，可以接受這樣普通的女孩？溫柔、聰明、乖巧、或是其他理由？

　　我真的不知道。像中了邪似的。

　　我想知道為什麼要和她在一起。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過去了，我開始有更大膽的行為。我們躲在捷運站裡沒人的角落，我親吻她、愛撫她的身體。

　　「我們來做吧？」我毫不猶豫的提了這個想法。

　　她沒有迴避我，只是微微點頭表示同意。

　　我不敢帶她上旅館，畢竟我和她都只有十五歲而已，仍是未成年。也因此，我們的「第一次」，發生在漫畫店。

　　那家店比起一般漫畫店更為特別，它有許多不同的包廂設計，有一般只看漫畫的、有可以玩電腦的，甚至有可以看電視睡覺的和式包廂。就是個類似網咖，專門讓人休息、殺時間的地方。我們之所以會來這裡，似乎是她和她的前男友經常會來。不同以往的是，過去她們只有發展到愛撫，從來沒有嘗試實際的性行為。

　　我們兩個坐在和式包廂裡，並打開電視試圖掩蓋接下來發出的一切聲音。

　　然而，我們卻只是坐在那裡、一動也不動。她和我面面相覷，誰也不敢先動。

　　我不清楚她是在緊張、還是在思考、猶豫其他的事情。但我清楚的記得，當時我在想的事情，是「放棄」。我應該放棄這次的性經驗，因為我沒有那麼愛她。

　　這樣是不對的。

　　我一邊對自己說、一邊試著說出口，但我始終說不出來。就在這時，依婷主動抱住我、親吻了我。

　　持續接吻的過程中，像是性慾被挑起了一般，我緩緩的將手放到她的胸上撫摸。接著慢慢往下滑，試圖愛撫她的私處。

　　「啊！……」她發出了清晰的呻吟！然而我所在意的，卻不是害怕被隔壁的人聽到。霎時間，我的腦海閃過的，竟是穎穎與世豪在床上的畫面、當時我在門口聽見的呻吟、穎穎的淫蕩的表情──

　　咬牙切齒的憎恨！

　　遭到背叛的過去讓我的理智瞬間斷線，本來希望停止的那些情感都化作一股衝動，使我想都沒有想的便把依婷推倒在一旁的木地板上！

　　推倒了她之後，接下來我應該怎麼做？

　　我腦筋仍是一片空白。只想著「我要做、我要做」，卻不知道該如何做。

　　「不要……」

　　儘管依婷嘴裡一直說「不要」，手卻不停的引導我。甚至到我要放進去時找不到入口，都是她用手把我的「東西」放進去的。好不容易放進去了，她卻痛得大哭，害我嚇得一直安慰她。

　　「我也是第一次…所以……」她流著眼淚，一邊說著。我慌張的向下看……我們的內褲和包廂內的木地板上都是血。因為怕她痛，我也是待了十幾分鐘，到她說不痛了才開始動。但──

　　「我好像……軟掉了。」說來可笑，結果我們做不到十分鐘，便因為我不夠集中注意力去上床而軟掉了。我推託是第一次太緊張，她笑了笑，便用嘴替我解決。

　　對我而言，初次性經驗的印象極為深刻，卻也覺得，自己原來跟那個我討厭的女人沒兩樣。明明我對她的感覺沒有那麼強烈，明明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那麼愛彼此，我們都卻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對方。幼稚得可笑。

　　回家的路上，我開始思考我跟依婷的後續發展將要怎麼走，因為我其實沒有那麼愛她。我開始對於與她相處這件事感到疲憊，對於她的依賴感到厭倦，短短兩個月不到的時間，我開始想要放棄跟這個女孩走下去。夠諷刺了吧？我們只做過一次愛，而且還是她的第一次，我就想分手了。

　　那次見面，我們坐在捷運站的某個角落。躺在她的膝枕上，看著她滿是痘痘、青澀的臉，我竟然心底漾起了一種嫌惡的感覺。我不是覺得她噁心，而是覺得想放棄她的自己噁心，我正在用外表批評一個人。

　　「北鼻，怎麼了？」她低頭問我。我沒有說話，只是舉起手開始撫摸她的臉。

　　她雖然沒有迴避，但對我異樣的舉動感到有點好笑：「幹嘛要摸我的臉？」

　　「這樣我才會記得妳的樣子啊。」

　　此言一出，她愣了數秒，接著就激動的掉下了眼淚。我驚愕的爬起來急忙安撫她，但我明白：她知道我想要離開她了。最後一次的約會、最後一次的見面，是在我安撫哭泣的她之後，她還送我去火車站。我們說了再見，她勉強擠出了笑容、給了我一個吻，我心裡無限的愧疚與糾結在侵蝕著自我。上了火車，我發了簡訊給她：「我們……不要再見面了。」

　　在火車上，我哭了，不顧旁人的哭了。我恨自己傷害她，恨自己不愛她。我恨自己用外貌去評判她，就像過去別人用外貌論斷我一樣。原來我也不過如此、原來跟那些我討厭的人比起來，我也沒有比較特別不是嗎？

　　回家後，她用即時通發了個訊息給我，說是有首歌想送我。那是范逸臣的《不說出的溫柔》。

　　不說出的溫柔讓你離開我，我以為你都會懂，等著你，我才發現難過……

　　我一直將歌曲重複著播放，像是想要回味那一段時光，又像是想要找回是否還有想要堅持這段戀情的一絲希望。我明白歌詞裡的那種哀傷、也明白她沒想像中的堅強。曾經說過分手之後還是要跟以前一樣，她微笑用溫柔說著沒事的假裝。其實我可以想像，自己的行為有多麼不可原諒。

　　畢竟，我跟那個我討厭的女人沒兩樣。畢竟，她對我是那麼的失望。

　　我告訴自己不可以因為同情而給她更深的傷害，然而當她說希望還能是朋友，我卻沒有馬上斷絕與她的連絡。我想，我正在逐漸成為我討厭的那種人。

──Ｔｏ　　Ｂｅ　　Ｃｏｎｔｉｎｕｅｄ